编辑:无损    更新时间: 2025-07-03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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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傍晚,空气里依旧残留着白日的燥热,混合着泥土、青草和牲口粪便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古家坳低矮的屋顶上。古家的泥草房里,气氛比这天气更闷。一盏小油灯的火苗在粗陶灯盏边缘不安地跳动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围坐在低矮木桌旁的几张脸。

爷爷古树根蹲在门槛旁的小石墩上,手里的铜烟袋锅“吧嗒吧嗒”吸得正急,辛辣呛人的劣质烟雾在狭小的空间里盘旋,像他眉宇间化不开的愁绪。他干瘦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今年……怕是不成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老天爷不开眼,坡地那点苞米,穗子瘪得跟没吃饱的鸡嗉子似的。河滩那两亩薄田,水一退,全是沙子石头,能收回种子就算老天爷赏饭了。”他浑浊的老眼扫过桌上那盆稀得能数清米粒的粟米粥,又落在角落里那堆码得整整齐齐、却明显分量不足的干柴上,“冬里的柴火还没备齐,眼瞅着又该预备过冬的粮食……还有,开春欠着王财主家的那笔谷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砸在桌上,也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父亲古大山坐在一条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长凳上,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地***脸颊,仿佛想搓掉那层厚重的疲惫和焦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粗重的叹息,像拉破的风箱。

母亲柳月娘坐在丈夫旁边的小板凳上,正低头缝补着古川一件磨破了袖口的旧褂子。昏黄的灯光勾勒着她低垂的眼睫和鬓角过早生出的几缕银丝。她手里的针线停住了,指尖微微发白,捏紧了那根细小的针。她没有抬头,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古川坐在最暗的角落,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想把自己融进墙壁的阴影里。爷爷的话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一点点收紧。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粗糙的硬茧里,带来些微刺痛。十二岁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躺在土炕上哭嚎的婴儿。他能挥动沉重的锄头,能割下比他高的野草,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家在贫瘠土地上挣扎的每一次喘息。那种沉甸甸的压力,日复一日,比肩上的担子更重。

沉默在昏暗的屋子里蔓延,只有油灯燃烧时极其微弱的噼啪声,和爷爷烟袋锅里烟丝燃烧的咝咝声。

“川儿……”柳月娘终于抬起头,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目光越过昏黄的光晕,落在儿子身上。那目光里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还有一种被生活逼到墙角、不得不做出抉择的痛楚,“娘知道……你爱看书……可咱家这光景……”她说不下去了,别开脸,用袖子飞快地擦了擦眼角。

“娃大了,”古大山猛地抬起头,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父亲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决断,尽管那决断背后是同样沉重的不舍,“不能总窝在这坳里刨食!得出去!找个营生,学门手艺!甭管是打铁、木匠还是别的啥,有门手艺傍身,将来……好歹饿不死!”

古树根重重地磕了磕烟袋锅,烟灰簌簌落下。他浑浊的目光投向古川,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愁苦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是这个理儿。镇上,总比咱这山坳坳强。当学徒,苦是苦,熬出头就好了。管饭,管住,家里……就少一张嘴。”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仿佛用尽了力气。

“管饭管住”四个字,像针一样刺在古川心上。家里省下的每一粒粮食,都意味着爷爷紧锁的眉头能稍稍舒展一丝,意味着母亲夜里能少熬一会儿灯油。他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劣质烟味、汗味和泥土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粗粝的真实感。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爷爷沟壑纵横的脸,父亲强作镇定的神情,母亲通红的眼眶。

“我去。”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我去当学徒。”

接下来的几天,古家坳通往县城方向的土路上,多了古大山风风火火的身影。他早出晚归,去打听镇上有哪些铺子招学徒。铁匠铺嫌古川年纪小,怕抡不动锤;木匠铺嫌他个子不够高,怕够不着刨板;布庄嫌他一个男娃不灵巧……一次次碰壁,古大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直到那天傍晚,他带着一身尘土和难以掩饰的疲惫回来,脸上却难得地亮起一点微光。

“找到了!”他灌了一大瓢凉水,抹了把嘴,“镇上西街,‘济仁堂’,老字号的药铺!坐堂的周先生,是个老郎中,说是祖上几代都行医!铺子里缺个手脚勤快、能识点字的学徒!”他看向古川,眼中带着期待,“川儿,你跟着李童生认过字,兴许能行!”

药铺?学徒?

古川的心猛地一跳。药铺!那弥漫着草木清苦气息的地方!那里会有书吗?会有那些记载着奇花异草、甚至……可能关联着“仙”的典籍吗?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激起圈圈涟漪。比起铁匠铺的烟熏火燎,木匠铺的木屑纷飞,药铺,似乎隐约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渴望——对知识,对那个未知的、可能与“仙”有关联的世界。

“能认字,好啊!”古树根浑浊的眼睛也亮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某种微薄的希望,“郎中……体面!要是能学到点本事……”他没说下去,但那“本事”二字,显然包***对这个贫苦之家未来的一点希冀。

“药铺……那周先生,人咋样?”柳月娘更关心这个。她拉着丈夫的袖子,急切地问,“对学徒凶不凶?管不管饱饭?住的地方干不干净?”

“人看着挺和气,说话慢悠悠的,有读书人的样子。”古大山回忆着,“铺子后面有个小院,有间小耳房给学徒住。饭嘛,跟着铺子里的伙计一起吃,管饱。就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没工钱。学徒三年,只管吃住,帮着干杂活。周先生说,要是肯学,悟性好,他自会教些认药、抓药的本事。”

没有工钱。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柳月娘眼中的光黯了一下,但很快又强打起精神:“没工钱……就没工钱吧!娃能学本事,能吃饱饭,能有个干净地方住,比啥都强!”

没有盛大的告别,没有煽情的泪水。几天后一个雾气蒙蒙的清晨,古川背着一个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小包袱,跟在父亲古大山身后,踏上了那条通往青石镇、被无数脚板磨得溜光的土路。包袱里只有两件换洗的旧衣服和母亲连夜烙的几个硬邦邦的粗面饼子。柳月娘送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一遍遍替他掖着其实并不存在的衣角,眼眶红红的,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最终只化作一句反复的叮嘱:“川儿……听先生的话……手脚勤快点……饿了就吃饼子……冷了记得加衣裳……”

“嗯,娘,我知道。您回吧。”古川用力点点头,声音有些发紧。他不敢多看母亲强忍泪水的脸,转身,迈开脚步,跟上父亲沉默却坚实的背影。爷爷古树根没有来送,只是蹲在自家院门口的石墩子上,吧嗒着烟袋,浑浊的目光穿透晨雾,远远地望着孙子离去的方向,那佝偻的身影仿佛凝固成了一块沉默的石头。

土路蜿蜒,穿过收割后显得空旷寂寥的田野。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当古川的脚底板开始火辣辣地疼,小腿肚子也开始发酸时,前方雾气散开处,一道低矮却厚实的青灰色城墙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青石镇到了。

对古川而言,这无疑是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带着深深车辙印的青石板路取代了家乡的泥土小径,踩上去坚硬又陌生。路两旁不再是低矮的泥草房,而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木头门板被卸下,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货物:花花绿绿的布匹在风中招展,铁器铺子里传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空气中飘荡着刚出炉的烧饼诱人的焦香、熟肉铺子油腻的荤腥气,还有……一种混杂着各种草药、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清苦气味,丝丝缕缕,顽强地钻入鼻腔。

行人多了起来!穿着短褂、敞着怀的力夫,挑着沉重的担子吆喝着号子;裹着头巾、挎着篮子的妇人,在布摊前挑拣着,和尖声细气的伙计讨价还价;穿着长衫、摇着折扇的“体面人”,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奇怪短打、腰挎刀鞘的汉子,眼神锐利,旁若无人地走过,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避让。

各种声音像潮水般涌来,冲击着古川的耳膜: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骡马的嘶鸣声,车轮碾过石板的咕噜声,孩童的嬉闹追逐声,铁匠铺里铿锵的打铁声……嘈杂、混乱,却又充满了古家坳从未有过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活力。

古川感觉自己像一叶被投入汹涌河流的小舟,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眼睛不够用了。他贪婪地、又带着几分怯意地打量着这一切。那花花绿绿的布匹,那闪着寒光的铁器,那香气扑鼻的点心……一切都那么新奇。他甚至看到街角有个捏面人的老艺人,五颜六色的面团在他手里飞快地变成活灵活现的小鸟、猴子,引得一群孩子围着他拍手叫好。

“看啥呢?快走!”古大山在前面催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似乎生怕儿子在这陌生地方走丢了,或者惹上什么麻烦。

古川赶紧收回目光,加快脚步,但心中的好奇却如同被点燃的野草,疯狂滋长。这就是外面的世界?比李童生嘴里念叨的“城郭”还要热闹!比他那几页残破异志上的文字描述更加鲜活、更加拥挤、也更加……充满未知的可能!

父亲带着他在迷宫般的街巷里七拐八绕,最终在西街一条相对安静些的巷口停了下来。空气中那股清苦的草药味陡然变得浓郁起来。一抬头,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映入眼帘——“济仁堂”。三个大字古朴端正,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铺面不大,却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乌沉沉的木质柜台被磨得油光发亮,反射着门外透进来的天光。靠墙立着几排高大的、顶到天花板的药柜,无数个小抽屉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每个小抽屉上都贴着一个小小的标签,写着娟秀的墨字:当归、黄芪、甘草、茯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陈年木料、干燥草药和淡淡尘土的独特气味,清苦中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神安宁的芬芳。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踮着脚,用一把小巧的铜药秤,极其专注地从高处的一个小抽屉里称量着什么。他动作缓慢而稳定,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感。阳光透过门板缝隙,落在他清瘦的侧影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沉静气度。

“周先生!”古大山在门口站定,带着十二分的恭敬,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老者闻声,缓缓转过身。他看起来约莫六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平和,像两口深潭,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目光在古大山身上掠过,最终落在古川脸上,上下打量了一下。

“哦,是古家坳的古大山吧?”周先生的声音不高,温和舒缓,像山涧流淌的溪水,“这就是你家小子?”

“是,是!先生,这就是犬子古川!”古大山连忙把身后的古川往前推了推,按着他的肩膀,“川儿,快给先生磕头!”

古川有些局促,正要依言跪下,周先生却轻轻摆了摆手,温和道:“不必拘泥虚礼。”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古川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粗糙、此刻却紧紧攥着衣角的手上,又看了看他洗得发白的旧衣和肩膀上磨出的毛边,眼神里没有嫌弃,反而多了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怜悯。

“读过书?识得几个字?”周先生问道。

“回先生话,”古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抬起头,迎上那双清亮的眼睛,“跟村里李童生学过一些,《百家姓》、《千字文》……认得一些。”

“嗯。”周先生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他随手从柜台上拿起一张写着药名的旧药方,指着上面几个稍显复杂的字:“这个,认得吗?”

古川凑近看了看,辨认着:“是……‘茯苓’?还有‘白术’?”他不太确定地看向周先生。

周先生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不错。看来李童生教得还算用心。”他放下药方,目光变得严肃了些,“在我这儿当学徒,首要的是勤快,眼里得有活。扫地、擦柜台、倒夜香、碾药、晒药、熬药、照看炉子……都是你的活儿。手脚要麻利,更要仔细,药铺里,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抓错一味药,轻则耽误病情,重则害人性命!懂吗?”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话语里的分量却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古川心头一凛,连忙挺直腰板,用力点头:“懂!先生,我一定用心学,仔细做!”

“嗯。”周先生再次点头,目光转向古大山,“人,我留下了。按之前说的,吃住在铺子后院耳房。三年学徒期,只管吃住,无工钱。若他肯学,我自会教导。”

古大山如蒙大赦,连声道谢,又叮嘱了古川几句,这才在儿子复杂的目光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济仁堂,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人流里。

古川站在济仁堂干净得能照见人影的地板上,看着父亲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那扇沉重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乌木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身后,是弥漫着清苦药香、排列着无数神秘小抽屉的陌生铺子;眼前,是喧嚣、复杂、充满未知的陌生小镇。

周先生没再多言,指了指柜台后面角落的一个小木盆和抹布:“先把这柜台,仔仔细细擦一遍。木纹的缝隙里,不能留一点灰。”

“是,先生。”古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茫然和初来乍到的怯意,挽起袖子,拿起抹布,浸湿,拧干,开始用力擦拭那光滑油亮的乌木柜台。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

日子就在这擦拭、清扫、碾药、搬药、照看药炉的重复劳作中,一天天过去。周先生的话不多,要求却极严。碾药要碾得细如粉尘;晒药要时时翻动,不能有半点霉斑;熬药的火候要恰到好处,多一分则焦,少一分则药力不足。古川常常累得腰酸背痛,手指被沉重的药碾磨出水泡,又被磨破,最后结成了硬硬的茧。夜里睡在铺子后院那间仅容一床一桌的小耳房里,听着镇上远远近近的、不同于乡野的喧嚣渐渐沉寂,鼻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药草气息,他偶尔也会感到一丝难言的孤独。

然而,济仁堂对古川而言,更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周先生虽然严厉,却是一位真正的良师。他很快发现古川对文字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求和敏锐。在古川完成了所有杂务、空闲下来时,周先生便会将他叫到身边。

“过来。”周先生指着药柜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标签,“今日认这几个。‘半夏’,性温,有毒,需炮制……‘防风’,祛风解表……‘连翘’,清热解毒……”

他的声音不高,讲解却清晰透彻,不仅教字形字义,更结合药材本身的气味、形状、药性,将一个个冰冷的方块字,变成了活生生的、带着草木灵性的知识。古川像一块干涸已久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一切。他不仅用心记下每一个字的笔画、读音,更努力去分辨各种药材那极其细微的差别:甘草的甜润,黄连的极苦,薄荷的清凉,当归的浓郁药香……他的眼睛在无数个小抽屉间逡巡,手指在粗糙的草药上摩挲,耳朵捕捉着周先生每一句关于药性的讲解。

周先生看他学得用心,眼底的赞许也一日日增多。闲暇时,甚至会拿出自己珍藏的几本纸张泛黄、边角磨损的旧书给他看。那不是什么高深的秘籍,只是几本基础的《汤头歌诀》、《药性赋》和一本绘有简陋草图的《百草图鉴》。但对古川来说,这已是无价之宝!

夜深人静,当整个青石镇都沉沉睡去,只有济仁堂后院小耳房里还亮着一点微弱的灯火。古川就着那盏小油灯黄豆大的光焰,如饥似渴地翻阅着那本《百草图鉴》。书页粗糙,图画也极其简陋,只有寥寥几笔勾勒出草药的轮廓。但他看得无比专注,手指在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上滑过:龙胆草、七叶一枝花、断肠草……

突然,他的目光在一页上凝住了。

那页画的是一种形态奇特的藤蔓植物,叶片呈奇异的星芒状,旁边配着几行小字注释:

**云雾藤:**性寒,极稀。喜生于高山绝壁、云雾弥漫之地。其汁液剧毒,可蚀金铁,然取其根部三寸处嫩芯,以寒潭水淬之,或可解奇毒。传闻青岚峰绝顶之云雾深处偶见,采撷极险,十死无生。

青岚峰!云雾深处!

古川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粗糙的纸页在指腹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白天在药铺里闻到的各种草木气息仿佛瞬间变得鲜活起来,混合着书中描述的“剧毒”、“蚀金铁”、“寒潭水淬之”的字眼,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攫住了他。

这不再仅仅是异志上虚无缥缈的传说!它以一种极其现实、却又带着神秘色彩的方式,出现在一本医书里!剧毒的藤蔓,生长在青岚峰顶的云雾深处……那云雾缭绕的地方,是否真的隐藏着凡俗无法想象的秘密?那所谓的“仙”,是否就与这些生长在绝地、拥有奇异力量的草木息息相关?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他凝视书页的侧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长长的、微微晃动。少年眼中燃烧的,不再是初来小镇时单纯的好奇,而是一种被更宏大、更神秘的世界所点燃的、近乎执拗的光芒。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书页上“云雾藤”那简陋的星芒状叶片图样,仿佛能透过粗糙的纸张,感受到那生长于绝顶之上的、带着寒气和剧毒的奇异生命力。

窗外,小镇的夜一片沉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更显得济仁堂后院这豆大的灯火,如同沉浮在浩瀚未知海洋中的一叶孤舟。

古川低声念着那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重量,敲击在他心间:

“云……雾……藤……”

青岚峰顶的云雾里,是否真的缠绕着这样危险的藤蔓?

那云雾之上,又究竟是何等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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