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到助理给自己发的信息，说姜以宁给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强忍着疼痛给他留了一封遗书。

皱巴巴的信纸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染成了层层叠叠的暗红色。

以前他总唯一愿意开口夸姜以宁的东西，便是她的字迹。

她练过很多年的书法，能写一手漂亮的楷体和行书，平时写字苍劲有力，带着独属于她的锐利笔锋。

可这封遗书上，字迹歪歪扭扭，一笔一划都能感觉到写的多么艰难，再也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了。

靳时夜默默读完了短短的几行字。

心里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灌进来，手脚都变得冰冷麻木了。

窗外的最后一缕夕阳彻底落下了，病房内变得一片昏暗，隐约能听见外面小餐馆传来的嬉闹声，还有孩童追逐打闹的笑声。

从此，这世间万家灯火，再也没有一盏是为自己而亮的了。

他再也没有家了。

靳时夜紧紧握住女人的手，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突然失去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玩具，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有多后悔。

他就这么一直从黑夜坐到了白天，不眠不休，也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清晨医院住院部大门刚打开时，陆凛川仓皇的冲了进来，径直跑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濡湿了，整个人的脸色格外难看，应该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灰色西装皱巴巴的穿在身上，一丝形象也无。

他不顾自己此刻的举动会不会引来暗处的记者偷拍，依旧情绪失控的朝着里面大吼出声：

“姜以宁呢？她没出什么事吧？她是不是安全的？”

“你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没？那些无良记者不知从哪打听到的假消息，在这里肆意乱传，竟然说姜以宁遭绑匪绑架撕票，真是可笑！”

陆凛川烦躁的脱下了西装，随意的甩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他扫视了周围一圈，这才意识到靳时夜的脸色非常不对劲，白的像糊了一层墙灰，眼睛却又红又肿。

“你这是什么反应？怎么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陆凛川僵在了原地，疑惑的开口。

“那些记者说的不是假消息……姜以宁已经死了……”靳时夜垂着头，愣愣的看着地面，声音沙哑的回答他。

陆凛川顿时觉得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他这才看到病床上被白布盖住的女人，只露出了一只纤细的手腕，但上面布满了淤青和血痕，还戴了红绳编织的金豆子手链。

他不会认错，这确实是姜以宁的手。

无数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脚步虚浮，踉跄着靠着墙壁，才勉强没摔倒。

痛苦、后悔、绝望、落寞、不解，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狠狠撕开了他的心脏。

温暖的晨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刮在脸上却觉得有些凉意。

陆凛川摸了一下脸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泪了。

“怎么会这样……找到凶手了吗？”他艰难地开口询问。

“没有，计划的很缜密，当场就跑了，应该是有人专门冲着她去的。”靳时夜沉重的叹了口气。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找到凶手！我不会放过参与这件事的任何人！”陆凛川咬牙切齿的摔碎了手腕上的江诗丹顿手表。

看着满地的碎钻，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两人都后悔得十分彻底，曾经都觉得这个女人在身边实在是太过碍眼，除了长着一张美艳动人的脸，找不出还有什么其他优点了。

但此刻回想起她对自己的好，那种酸涩感便在心头无限蔓延起来。